塞瑞瑞-

4.

佣兵此时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在他的面前只有一扇巨大的雕花木门，门上雕刻着精细复杂的玫瑰花朵和弯弯曲曲缠绕在一起的藤蔓，而藤蔓的尽头都集中于木门中央的那把唯一的镀金把手上。
这扇门的后面的景象对于佣兵而言，宛如地狱一般。但他还是伸出手去转动门把手，推开了这扇门。
——自己已经无处可去。
他看见自己的养父站在客厅中央背对着自己，养父的面前是已经倒下的养母，身下那块米白色的毛绒地毯已经被血所染红。整个房间里弥漫着血腥味。
佣兵的养父在听到门声后转身看向自己这边，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佣兵记得那把刀，养父曾经用它来为自己削过许多个苹果。而现在那把刀却成了凶器，上面残留着血迹。
——父亲杀人了。
这是佣兵的脑子里第一个念头。
然而佣兵却无法叫出声来，只是张开口努力地想要发出声音，他好像瞬间成了一个哑巴一样。
他看见养父朝自己一步步走过来，然后张开手拥抱住了自己。
他听见养父在自己耳边不断地号泣着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父亲，在对不起什么？
佣兵的养父松开了他，佣兵看见养父朝自己露出笑容，然后伸出了左手，像是小时候一样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接着他看见养父双手握住刀柄将凶器转向养父自己，深呼吸一口气后，朝心脏部位刺了下去。

“……！！”
佣兵突然睁开眼睛惊醒过来，而现在映入他眼中的是自己家的天花板，自己的右手正抬起着保持一个好像要抓住什么似得的手势。
又是梦啊……佣兵收回手，坐起身来叹了口气，他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看时间：五点整。
是梦境，却也是早已发生过的现实。

佣兵并不是这个国家的人，他出生在一个常年战乱的国家，从小在纷飞的战火和人们的哭喊声中长大。在他十岁时被枪打中右肩部受伤，后被来此地采访调查的外国记者夫妇和医疗队所救，并被记者夫妇捡回自己的国家抚养长大。
在佣兵以为自己终于安全可以就这样平静地活下去过一辈子的时候，生活却给了佣兵狠狠的一拳。
事情发生的时候佣兵正在上高中二年级，放学回到家打开门，看见的就是梦境里所发生的那一切。
在这件事情发生过后的第三天，佣兵收到一封未署名的信。这一切就好像在电视剧里看过的那些老套的片段在现实中发生了，信中写明了关于佣兵的养父母的一切，包括自杀的原因——被人诬陷陷害。而诬陷他们的人的背景可靠，握着不少势力。信里还写了，自己可以帮助佣兵除掉那个人，交换条件是要求佣兵从此以后听从自己的命令去完成委托的事情即可，事后自会给报酬。
这对还处于悲伤和愤怒之中的佣兵来说，更给他的愤怒火上浇油。他没有想太多，便按照信中给出的号码发了短信过去确认了相关事情。
三天后的报纸头版刊登的，是XX财团的董事长被发现遭人在家中杀害，凶手至今尚未找到，现向社会各界广泛征集线索的新闻。
“事情我已经帮你完成了。你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那天晚上佣兵收到这么一条短信。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法回去了。

还早着啊…明天没有课，社团也没有活动，可以不用那么早起也没关系吧……啊不对，明天要陪歌姬出去来着…果然还是得快点入睡。佣兵重新躺回床上，这时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的下方有一条短信内容，是委托人发来的：确认完毕，钱已汇。

“佣兵？佣兵！你在听我讲话吗？”
歌姬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佣兵一下子回过神，他转头看着身边微微鼓着脸颊，抬头看着自己，一副小孩子生气时候的样子的歌姬。
“嗯？……啊，在听的。”
——可爱到犯规了吧，这个表情！佣兵的内心在感叹着。
“唔…真是……明明就走神了！听女孩子说话的时候开小差可是大忌！”
“是，非常对不起。”

距离两人第一次交谈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在这两个月之内佣兵和歌姬的关系可以用“突飞猛进”这个成语来形容。虽然如此，但绝大部分时间都是歌姬有空的时间里主动地约佣兵出来，以“朋友”的名义。
佣兵第一次和女孩子如此频繁地交流，他不知道女孩子那些小心思，只是觉得如果歌姬需要自己的话，自己理所当然要去陪伴她。
歌姬喜欢佣兵——这份心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那天过后佣兵每晚都前来听自己唱歌；或许是佣兵注视自己的时候眼里的认真和那份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又或许是自己说着好累啊不想走路的玩笑话，佣兵却蹲下身来说着“我背你”的时候……
这朵名为“喜欢”的花，一旦萌芽便开始无法抑制地迅速生长。
歌姬想和佣兵更多地待在一起。她并没有将喜欢说出口，虽然知道佣兵在感情这件事上迟钝得不行，但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佣兵可以稍微察觉到自己这份“喜欢”的感情。
像许多女孩子一样，歌姬会将“喜欢”表现在两人的交往中。比如时不时向佣兵撒娇，又或者主动去牵佣兵的手…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歌姬都紧张得不行，她生怕佣兵会表现出不喜欢的样子。还好，每一次佣兵只是简单地揉揉她的头发或者回握住她的手而已。
没有拒绝虽然是好事。但是…啊——佣兵这个笨蛋！到底有没有发现我怎么想的啊！明明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歌姬的内心不止一次地这么抱怨。
——佣兵会不会只是把我当妹妹看待…？我可没有打算就这样当个妹妹什么的！
那么佣兵又是怎么想的？
歌姬的这些行为还有她的心情，佣兵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他只是不确定这些行为是不是真正的“喜欢”还只是朋友间正常的肢体接触而已。
在佣兵将这些事情挑了几件和友人讲述之后，后者露出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然后拍拍佣兵的肩膀说：“佣兵，我跟你说，你这样活该单身一辈子。”
“诶？我这不是没和女孩子交往过嘛。”
“不不不…这个完全是你自身在感情方面太迟钝了。女孩子都已经主动牵手了你还不明白吗？我对你的未来感到深深的堪忧啊。”
“所以……我该怎么办？”
“给我主动一点去回应女孩子啊你这个感情白痴！”
“……主动一点？”
佣兵所理解的“主动一点”就是，歌姬在牵着自己的手的时候去回握住她的手，在歌姬朝自己撒娇的时候揉揉她的头发然后看她捂着头又笑起来的样子，在她说着好累啊的时候蹲下身背她走路…等等一系列简单的事情。
其实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佣兵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他没有向歌姬说起自己的家和身世。在送歌姬回家之后，佣兵也有想过自己是否应该继续和歌姬就这样交往下去，自己身为杀手的身份允许自己过上这样普通人的生活吗？自己所干的事情会不会牵连到歌姬？
但是每一次收到歌姬的短信或者电话的时候，佣兵还是会立刻去到她的身边，慢慢地就好像习惯一样。

“佣兵，你听说了吗？就两个月前A区那边发生的谋杀案啊，到现在都还没抓到凶手…”
歌姬倚靠在沙发上，翻看着手机上的新闻，然后抬起头对佣兵说道。
“这样啊…”
佣兵将目光从歌姬身上移开，托腮看向窗外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
“就快到新年了，这样下去会没法过好年的…”
“不用担心，我想他大概最近不会出来活动了吧。”
“佣兵为什么这么确定？”歌姬站起身来，走到佣兵身后，想了想，然后伸手去小心翼翼地环抱住他的颈脖。
我总不能说出那件事是我干的吧…诶？
“……！”佣兵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传来温软身体的触感，他庆幸自己现在背对着歌姬，歌姬应该看不到自己紧张害羞的样子。佣兵努力平复冷静自己现在的心跳，“因，因为快到新年了嘛！他也绝对要回家过年什么的……！我是这样想的！”
“……噗！哈哈哈……”佣兵听到歌姬在自己身后笑起来，“佣兵真是笨蛋啊——嗯，这样我也不会想的太多了。谢谢你……”
佣兵在内心松了口气，接着他听到歌姬在自己耳边说：“……要，要是有佣兵保护我的话……”声音里带着一些颤抖，歌姬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吗？
他突然笑起来，抬手去握住歌姬的手，像是安慰，也像是对身后脸红得不行的女孩子说出的誓言：“我会保护歌姬的。”

-To be continued.

★写到这里我发现我只想写这两人的傻白甜完全不想写主线了【躺平】